深度解析《雄狮少年2》主创做客瑞云，讲述超写实动画电影的幕后创作故事

《雄狮少年2》主创团队

在舞狮这一文化传统中，一直有着“未学舞狮，先学武术”的说法，《雄狮少年2》讲述了当传统武术逐渐被现代拳击所取代，主角阿娟凭借舞狮积攒的武术功底，站上擂台为传统武术正名的故事，影片中抛开了传统武术的门派之争，让阿娟成为兼容并包的新武者。传统武术和格斗擂台赛的引入，也让动作戏成为《雄狮少年2》的一大看点，片中的格斗场面，让每一位观众肾上腺素的飙升!

《雄狮少年2》预告片段，图源网络

主创团队透露，为了能全方位、真实自然地还原肌肉动态，花了一整年的时间自主研发了肌肉系统，在皮肤、毛孔、汗毛等细节上更是奉献了更多努力与诚意，成片的渲染时间是第一部的3-4倍，渲染时长最长的一帧超过了180小时!

两位技术大佬做客瑞云，小瑞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针对《雄狮少年2》动画制作和流程管理方面进行了一个深度访谈，内容非常非常干货，记得一键三连，多多去影院支持电影呀!

《雄狮少年2》预告片段，图源网络

瑞云采访内容

瑞云渲染：非常感谢蔡淙涛、陈旋两位老师接受瑞云的专访，先跟我们的观众打声招呼，介绍一下自己吧~

蔡淙涛：大家好！我是易动的动画总监蔡淙涛，我来自海南的天涯海角，至今刚好也是入行十年了。在做《雄狮少年2》之前我主要是从事游戏CG或番剧的制作，比如王者荣耀李白篇、大话西游、三国群英传、完美国际等CG片。

陈旋：大家好，我是陈旋，曾经用网名“CG风火连城”发表过一些技术分享文章。从2007年进入这个行业至今，我已经在影视动画领域工作了17年。

我是半路出家学的CG，在职业生涯中，我曾先后在水晶石和网易等公司任职，参与过《赤壁》、《梦幻西游》、《大话西游C》、《阴阳师》、《笑傲江湖》等大型项目，担任过特效师、渲染TD、CG培训师、特效监督、项目生产总监，以及项目执行制片等多个岗位。目前，我在易动文化担任流程总监一职。

两位老师 CG Talks 受访照片，左陈璇，右蔡淙涛

瑞云渲染：大家都很好奇两位老师的具体工作职责是什么，动画总监、流程总监需要负责哪些工作呢?和普通动画师和流程TD有什么区别？也会亲自参与动画制作么?

蔡淙涛：我主要负责日常审核内部和外包的制作效果，和其他环节沟通解决遇到的技术问题，以及监督动捕效果。虽然审核压力很大，但我其实也参与制作了很多难度较大的镜头，以及监修其他人完成的不太好的镜头。

一是我自己很享受制作动画的乐趣，二是人手不够，有些动作必须我去处理。

陈旋：流程总监，顾名思义，就是负责流程管理的工作(咳咳，开个玩笑)。其实，这个岗位在业内相对少见。我的具体职责会根据项目所处的不同阶段有所侧重：

1、在项目未开始和早期，我会吸收历史项目中的各环节的接口知识，结合我的经验和团队现状，为项目“把脉诊断”，提出流程优化或创新的初步建议。接着，与各关键岗位的同事高频沟通，协作完善“治疗方案”，也就是技术流程的设计与改进，并负责组织实施。

2、中期阶段，这个阶段的重点是生产需求的解读和执行落地。我需要确保各个关键流程按照之前设计的方案平稳运行，同时与制片和制作小伙伴密切合作，共同解决项目中的综合性问题。并把一些悬而未决的case记录下来，为下一轮流程优化提供依据。

3、后期更多时候是“救火”的角色，确保项目在交付前“看起来一切正常”。这一阶段的核心目标是为项目收尾扫清障碍。

4、在项目结束后，我会组织团队进行全面复盘，总结经验教训，并推动下一轮技术和流程的迭代改进。

至于与流程TD的区别，我们是非常密切的合作伙伴。我主要负责制定流程框架和生成工具需求，而流程TD负责实现这些工具的开发与落地执行。

瑞云渲染：请问最初两位老师参与到这个电影的制作的契机是什么?在易动任职多久了?有参与制作《雄狮少年》吗?《雄狮少年2》和对方的合作感受如何?

蔡淙涛：《雄狮少年》我并没有参与，但也正是因为看了《雄狮少年》，深深喜欢上了这部作品，也恰好有契机加入易动制作《雄狮少年2》。老实说《雄狮少年2》的制作压力很大，制作过程中也难免会有意见不合和争执，但在我眼里，这是个专业性很强的团队，执行力很到位，大家想把片子做好的想法是一致的，所以我们也总能找到解决分歧的办法。

跨部门合作的问题往往是容易各自陷入自己模块的视角，而忽略了全局，所以在整体效率以及效果优先的前提下，需要部门的负责人学会必要的让步和牺牲，这样才能更好降低沟通成本，减少内耗。

陈旋：因为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团队，再加上这是《雄狮少年》系列，我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参与呢？我是在《雄狮少年》第一部的项目后期加入到易动文化的，到现在已经有3年多的时间了。

得益于之前的相互理解和逐渐形成的默契，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各自忙各自的工作，会根据议题发起会议并理性讨论达成共识，偶尔会有争执，大部分情况下合作简单而高效。

《雄狮少年2》豆瓣开分8.3，评分上涨至8.4！图源网络

瑞云渲染：预告片里阿娟比起第一部长大了不少，练就了一身腱子肉，据了解，为了展现主角阿娟的变化，易动《雄狮少年2》搭建了新的肌肉系统?在毛发、灯光和渲染等细节上更是奉献了更多努力与诚意，可以聊一下这几部分的技术创新吗?

陈旋：《雄狮少年2》在肌肉实现、毛发实现、服装制作与模拟、角色外观开发、灯光与渲染上均有突破。其中每一项都不仅仅是单一的"技术点"，而是一条技术线。

肌肉系统

对于肌肉系统，在项目进入资产制作前，模型和特效之间的配合测试研发就持续了大半年，起初我们希望借助一些简单的肌肉模型和 Houdini 自带的肌肉模拟技术来实现导演想要的效果，但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测试，发觉不仅效果上达不到导演的要求，大量动作戏也无法达到批量化生产，因为常规的肌肉解算系统难以高效地应对速度快、动作幅度大的打斗动作，而《雄狮少年2》中恰恰有大量的这种镜头。

为了实现导演想要的效果，我们的肌肉模型制作越来越精细，还从解剖学的角度还原了几个主角的核心肌群——比如胸肌模型通常的做法是做成一整块，而按照解剖学，胸肌实际上是由3束肌肉组成的，称为上束，中束，下束;当肌肉模型完成后，我们再反过来调整角色的外表皮模型，并基于这套骨骼+肌肉+表皮的模型，在 Houdini 中自定义了《雄狮少年2》中所使用的的肌肉解算流程。

这套肌肉系统主要基于程序化+Vellum解算来实现，程序化主要确保角色每一帧的肌肉形态的形成不受前后帧的影响，这样就最大限度地方便了导演和动画师的创作，他们不必考虑这个动作这么K是否能解算出来。因为Vellum解算主要负责解决肌肉解算完成后模拟肌肉之间的晃动、表皮在肌肉上的滑动、表皮之间的碰撞，每个功能都可以单独按需开启，根据镜头需求调整，最大限度的节省解算时间。

图源易动文化

“岭南水乡国际动漫周”独家影像，国漫君摄

图源网络

精细毛发

对于角色的汗毛，我们的汗毛是跟头发做成同一个资产的，由于汗毛对渲染采样要求高，对于中远景或者角色穿长袖的情况下，我们并不需要，于是我们使用同一套引导线，基于USD的变体功能，创建了多套插值变体，方便灯光同事在渲染的时候自由切换。

于是，我们在制作一个带肌肉的角色CFX时，通常需要解算5次：肌肉层->脂肪层->表皮层->衣物->头发，过程比较复杂，因此，我们也搭建了自己的批量化解算流程，充分的利用了内部农场的机器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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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与渲染

在灯光与渲染中，首先资产量和资产精度比《雄狮少年1》就多了不止一倍，这会直接增加最终画面的细节。其次，我们在实拍摄影模拟这个方向上走的更加深入和硬核，布光复杂度比《雄狮少年1》复杂了很多，最后的结果就是更好的画面质感。另外，我们也一直在尝试着从各个方面去优化渲染时长，在下个项目中，我们会持续提升品质，并努力降低得到这个品质所付出的渲染时间。

关于其他的制作技术的更新，由于太多，就不一一列举了。

图源网络

瑞云渲染：“南拳北腿”的动画设计是否有专业的武术队进行指导?动画是手k还是动捕的?电影中的动作戏拳拳到肉、真实澎湃，打击感太到位了!这部分动画、绑定环节有什么难点吗?

陈旋：上文提到过，绑定不光要绑通常意义上的角色的"外表皮"，在雄狮2中还需要绑定物理骨骼和物理肌肉，整个连带驱动还不能穿插，并且做修型的时候也要注意这些，整体来说绑定的复杂度上了一个台阶。动画的部分交给淙涛来说。

蔡淙涛：这次我们专门请来了知名的武打特技团队来帮我们设计和动捕动作，大部分动作戏是动捕的，这帮我们大大节省了工作量。

“岭南水乡国际动漫周”独家影像，国漫君摄，包括好莱坞动作指导张鹏，国际禅武主席、少林总教头释德扬，形意拳、八极拳金牌得主郭泽儒，黄飞鸿师团林永盛的徒弟吴博聪，佛山舞狮老师傅麦保卫…

但也因为第一次大规模使用动捕，经验缺乏，我们发现动捕这样剧烈的运动，数据常常不太理想，尤其是贴身缠斗，摔击倒地，凌空高难度动作等的数据基本无法使用。而且为了不让动捕演员受伤，很多受击反应也不太真实。

另外后期导演对很多动作进行了修改，甚至推翻重新设计，且这个片子打斗镜头就有20多分钟，所以对于动画师来说压力是巨大的，除了修动捕外，还要手K很多镜头且要做的和动捕效果尽可能一致。动捕数据给了我们动作的大框架和节奏，同时也有很多手K方式不易做出的丰富小动作细节，但并不能解决拳拳到肉的打击感问题。

为了做到这种效果，需要动画师了解每一个发力动作和受击动作的运动原理，身体各部位如何配合，以及应该如何处理节奏?我们总结出了一套较为完善的动作运动规律，来应对这个问题。

图源网络

瑞云渲染：因为《雄狮少年》一直走的是现实主义风格，在人物的动画表演方面，太接近现实会破坏动画感，太抽象又会显得很陌生，人物的动画表演受到了一些制约，动画团队是如何突破这一点的?

蔡淙涛：其实真人表演并不会像卡通表演那样夸张，尤其是要体现出中国人特点，表演形式上就更需要克制和收敛。所以我们的文戏表演大部分都没有夸张的表现，而是以克制但合适的动作和神态来精准表达符合角色当下情景的情绪。所以电影基本中没什么炫技式的动画表现，更多是为了贴合写实风格而显得朴实无华。

瑞云渲染：为了完成这样精良的制作，你们动画制作团队的规模有多大?每个动画师每天要完成多少任务量呢?管理方面，作为动画总监你要和很多的动画师一起工作，你会如何管理或者说培训手下的动画师呢?工作节奏如何?

蔡淙涛：动画组一般维持在6-7人，加上内驻团队大概15人左右。动画师的工作量具体不太好计算，因为要处理的镜头比较杂，镜头变动也很多。我会根据他们个人的能力来取分配时长和难度不等的镜头。

对于重要的运动规律，我一般会给他们讲课，确保他们有理论才好制作。我对组员的要求是，只要他们认真工作，按时完成任务，我就不做过多干涉。工作节奏是很快的，强度也很大，虽然工作强度大，但是整个团队都很有热情和凝聚力。

瑞云渲染：从《雄狮少年2》预告片来看，画面质量依然保持了高水准，三年对于一部动画电影作品的创作周期来说是非常短且非常有效率的了，能分享一下如何实现出这样高效的创新?是否有什么工作流上的革新?

陈旋：不知该如何表达“工作流上的革新”以及“高效”，我换一种方式描述我们的生产过程：

1、支持全片剪辑调整的宽容度是从分镜一直剪到最后渲染交片的前2个月，给故事创作更大的余地。

2、建模环节、材质环节、绑定环节、动画环节、灯光环节长时间高度并行，但并行产生混乱，而混乱则由制片部门和质检部门协同配合消解。

3、为了让解算、特效以及灯光工作可以全部在内部完成，前序的所有环节会倾尽全力配合。

4、大量的资源倾斜给团队里的明星制作人，让他们尽可能放大自己的能力，carry全场。

5、大部分的pipeline工具开发周期都不短，但几乎没有一件工具是开发废了的。

6、外白渡桥需要测量桥面的斜率，小雨乘坐的客机需要按照物理速度来飞行，阿娟身上的伤痕和他的受击次数和位置逐渐增多，为了制作鱼缸而专门培养爱好，类似情况不胜枚举。

至于为什么能实现上述的特性，我目前总结不出来，或者可以模糊归纳为"易动方法论"，而这个方法论里涉及到人、算力、管理以及信念。

瑞云渲染：资产量增加了4倍，对动画制作或者流程上有什么挑战吗?

陈旋：这次的场景资产确实比《雄狮少年1》增加了大约4倍，不过场景加载速度却比之前更快了。这得益于我们采用了一套代号为 "HyperScene" 的场景管理模式及其配套工具。通过这套工具，动画师加载纯场景资产的速度得到了极大提升：外景场景的平均加载时间仅为8秒，室内场景则更快，平均只需5秒。此外，我们的场景中还可以直接嵌入角色或道具资产，从而减少了动画师的引用操作。

与此同时，HyperScene场景组织方式允许动画师在动画文件中对UNIT(场景最小组件单元)进行微调，而这些调整能继承给灯光环节。这不仅减少了场景模型返工的需求，还进一步提升了动画师的创作自由度和效率。

瑞云渲染：在渲染过程中，你们是如何管理内存以避免“内存炸”的情况?是否采用了特定的内存优化策略，提升制作效率和减少渲染时间?

陈旋：在灯光环节根据渲染区域做裁切、全局的 mesh subdivision 管理，以及尽可能的使用 USD Instancer，另外也感谢资产同事提供的优质资产，我们项目里没有出现一个门把手100万面的情况。

!行业老炮都知道，Arnold 本身不是以渲染快而见长的，在符合 Arnold 材质使用逻辑的前提下，任何加速渲染的方法都是一种 Trade-off。而为了实现实拍般的光影效果，在间接光反弹次数上我们又不得不开高，为了实现更好的空气透视，每一个镜头都开了灯光雾，特效元素连带着对场景其他元素的 Light bounces 一起渲染出来，带着景深和运动模糊，原汁原味的PBR，没有后期。快不是第一追求，高品质才是!

瑞云渲染：动画总监/流程总监需要如何与导演协调、配合呢?

蔡淙涛：一般情况下，动画师在听取导演讲戏后，对所要制作的动画有大体的了解后，开始根据分镜来制作动画或者修动捕数据。我作为动画总监需要对这些镜头的导演意图充分理解，有时可能需要在技术上提供合理的制作方案，或者艺术上提供指导。在制作达到一定的进度后，给导演过目，并在充分理解导演反馈后，继续进行完善，这样一轮轮下来直到动画通过。有些时候，导演会提出一些想法，我需要根据经验来判断是否可执行，或者有没有更好的方法实现，来帮助导演进行创作。

陈旋：导演通常是团队中主动发起"哎我有个想法"的人，我负责将导演的需求翻译为能被执行的方案，也有可能出现执行某些需求带来的损失大于收益的情况，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会如实向导演反馈，并与他共同探讨其他更优的实现方式。

瑞云渲染：回归到影片本身，《雄狮少年2》中两位老师最喜欢/印象深刻的是哪场戏(镜头)?

蔡淙涛：我个人喜欢的是阿娟在地铁里看小雨的信那场戏，那段无论是配乐，镜头编排，氛围烘托，还是角色表演都令我印象深刻。把阿娟小雨等人在遭受资本黑幕后，复杂的情绪表现的很到位。

陈旋：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阿娟阿猫阿狗夜市摆摊的相关场次，因为这些场次的渲染时间无论怎么优化也压不下来，每次提交镜头都意味着对整个渲染农场系统扔了一颗核弹!

瑞云渲染：提到云渲染，易动文化和瑞云渲染也是老朋友了，可以评价一下我们的服务吗?

陈旋：《雄狮少年2》我们和瑞云渲染的合作体验是非常好的，这次我们采用的是包机模式，几乎碰到的所有问题都能得到及时响应，瑞云渲染这边解决问题的周期非常短，所以相对来说是比较省心的，作为用户来说，体验是很好的。

《雄狮少年2》片尾报幕

瑞云渲染：那请两位老师在采访的最后，用几句简短的话来评价一下《雄狮2》或者给影迷们表达一下感谢吧~

蔡淙涛：一路走来，前方有很多批评与建议，但是很感谢广大喜欢雄狮的影迷一直以来给予了我们很多鼓励、支持和理解，让我们更有理由坚持下去，为大家献上更好的动画电影。

陈旋：希望大家去影院观看《雄狮少年2》，去最好的影院，去最好的厅，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的品质都值得!!!

好啦，今天的瑞云专访就先到这里，非常感谢两位老师能够做客瑞云专访！三年前，《雄狮少年》凭借热血追梦的成长故事和独特的现实美学，打动万千观众。影片上映三周年之际，《雄狮少年2》真诚回归，续写草根少年的成长故事，与观众共赴三年之约，共同守护我们心中那头炽热而咆哮的雄狮。希望大家都能到影院，在大银幕共同见证阿娟爆裂出拳，在人生擂台上搏出一口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