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视效总监李昭桦：从《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到《宸汐缘》的延续与突破

在刚刚过去的2019年暑期黄金档，国产剧可谓是佳作频出，包括Renderbus参与云渲染的古装神话剧《宸汐缘》，古装历史悬疑剧《长安十二时辰》，同名小说改编奇幻剧《九州缥缈录》等引发一大波追剧热潮。这些剧集题材涉及不同的内容领域且制作精良，收获了全网超高热度和大量的好评。

其中《宸汐緣》，凭借匠心打造仙侠爱情世界瑰丽画面，浪漫的东方美学，依托古典名著《山海经》，讲述了沉睡五万年的战神九宸（张震饰）被地仙灵汐（倪妮饰）唤醒，而牵引出千丝万缕的纠葛。演技精湛的演员阵容搭配专业的制作团队，强强联合的班底促使豆瓣评分从5.4飙升至8.1分的高分。

剧集打造的拥有各式神兽生物和让剧迷如痴如醉的梦幻世界，引起了不少业界的关注。据悉在《宸汐缘》的剧集当中，视效场景与CG生物的制作量大，其中三维生物、道具、及场景等视效镜头时间共470分钟，光是三维生物的镜头就制作了1363个，总时间超过100分钟，相当于一部动画长片的长度。

瑞云有幸邀请到《宸汐缘》的视效总监、兔将创意影业的CEO李昭桦，为我们分享这部高分仙侠热剧的视效秘籍。

创始人李昭桦，生肖属兔，也偏爱兔子，公司创立于2011年的兔年，英文TWR，缩写自The White Rabbit。2011年，兔将由执行长李昭桦与同学一行三人在台大资工系的一间教室里创办成立。秉承着“让观影者彷彿进入另一个奇幻世界”的初衷，就此展开了兔将的逐梦道路。

瑞云渲染：这部电视剧的视效镜头共计1792分钟，请问最满意的视效镜头分别是哪个呢，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李昭桦：吞天兽、化生池。吞天兽是本剧中戏份相当多的一只神兽，视效团队接到设定稿后便开始研究符合设定特征的动物，如老鹰的翅膀、鳄鱼皮肤的质感等。由于现实世界中没有这种生物，团队便透过研究的数据后，开始雕刻模型、反复修改贴图细节再加上羽毛，才创造出这只远古巨兽的样貌。在吞天兽的毛发制作上，为了呈现比较丰富的细节，团队先把主要的指引线构筑好；除了主要的造型毛髮外，还加上杂毛及分岔发丝，前前后后叠加了五至六层，呈现出剧中相当具真实性的毛发。

洗仙池整体场景建造及内部视效制作：首先是整体场景部分，洗仙池属自然场景，有著大量的山体结构与树木，现场拍摄的实搭景只有演员表演空间，其余背景皆为蓝幕。为制作出真实的自然场景，视效团队先根据现场扫描结果建构出模型并比对其比例，再针对镜头会带到的部分来制造山体模型及真实的置换贴图，最后再加上树木点缀。在此场景制作的困难点在于实拍衔接的部分，需要通过贴图的调整与灯光的配合，来回反复修改，才能够自然融合画面中的CG自然场景与现场实拍的部分。

另外是洗仙池内部的视效，团队在制作此场景的主要难点，在于怎么通过环境来体现人物持续向下坠落的状态。视效团队想到能将内部打造成类似圆桶状的空间，并以大量的圆环为基础来解算烟雾，再将其随机排列成圆柱状，最后就得到了可以实现无限下坠的场景。此时，就需考虑洗仙池内部比例和镜头运动的搭配问题，团队认为此场景可以根据特效来调整灵汐的下坠速度，以此为基础来调整烟雾的比例、捲曲速率、圆环的大小、运动速率，以及背景层的烟雾比例等。为呈现可怕危险、似异次元世界的样貌，视效团队为其加入了闪电及狂风的元素。前期现场拍摄时，在倪妮的周围打上多盏灯来模拟闪电对人体的照射，拍摄后则利用视效技术制作实体闪电，营造周围气氛及烟卷的效果，闪电照射时更精细的把烟卷细节映照出来，随着暴风骤雨及闪电的雷劈，让洗仙池内更添可怕险恶的气息。

瑞云渲染：在创作唯美而奇幻的元素的过程中，遇到了哪些视效技术难点，怎么解决的呢？

李昭桦：御云镜头。九宸灵汐一同搭乘的御云，在造型上呈现松软的云朵貌；这半带筋斗云与魔毯概念的御云，团队前期收到设计稿后，便开始大量搜集云朵的多样形态。视效团队将云分成六个结构：左右翼、尾翼、底座、冲风碰撞云以及飘散散云。由于镜头机位行驶速度过快，要将画面中的云和镜头速度匹配，需要多方面调整云朵的条件，像是针对双翼部分来调节比例、大小漩涡、噪点等，其中漩涡的速度是较难调整的关卡，而仙云的消散时机和动态规则性，也需要反复拍屏查看。谈到漩涡，团队需从外部制作一个漩涡立场，用以引入流体中进行模拟，为达到最佳的视觉效果，最终的渲染会使画面精致度更加提升。仙云的底座呈现一个船头形状，当它转为流体会分别和双翼及人物交互碰撞，结合镜头速度去调整仙云的速度、比例及噪点，调整过程需对比双翼动态，做出相应的参数属性调节进行匹配。而散云则是以烟的形态制作而成，呈现散丝轻薄形态，加上人物碰撞，为呈现物理形态也需反复调节各个条件。

神魔大战。神魔大战为一镜到底的镜头，透过MOCO摄影系统，能精准设计摄影机的运行轨跡，并且重复轨迹拍摄，最后呈现出一镜到底的高难度视觉画面。拍摄过程不仅仰赖摄影系统，还需整个团队不断演练，找到精准的表达方式，才让剧情叙事更加完整到位。此外，这个镜头拍摄了很多段素材，每段素材的拍摄时间点都不同，团队在拿到素材后先对素材做变速的动作，将每段素材的时间点都对到相同，对好之后再把天兵天将的素材单独Roto出来，后续再进行合成特效。合成时需特别注意前中后人物的关系，并留意Hold out有没有做对、前后的处理关系及遮罩是否作正确等，如此才完成这个神魔大战的镜头。

瑞云渲染：哪个镜头最为复杂，经历了几轮的修改和调整？

李昭桦：三兽爆炸镜头，在动魄惊心的爆炸场面中，制作上最具挑战的部分便是其浩大的场景规模，及同时需仿真燃夷弹动态与外观在画面上的呈现。为了顾及场景规模又不失基本的细节，视效团队将场景细切割成六个部分进行模拟，并且运用特制的六个力场去控制爆炸的动态。而燃夷弹的动态仿真，则是使用了特制的算法以控制燃烧扩散的方式。最后在外观上，为了达成模拟烧夷弹爆炸的高细节，全数的六个模拟都输出了十二个volume field，总共72个field来完成最终外观。这些复杂费工的制作程序，体现出视效团队对细节的要求与专业。

天尊山幻境水。天尊山幻境的水是自然界的水，在制作上得费一番工夫，才能使其更接近真实。为了让水流动的方向有所区别，团队在画面的右侧放置了石头，当水流碰到石头时会碰撞反弹回来形成一个漩涡，如此便能打破水流方向及水流速度的统一。在水流快的地方会产生白色气泡，如果用真实的气泡去算，计算压力太大且速度慢；用粒子模拟的话，效果呈现便不佳。因此视效团队尝试修改水体内部volume的方式。水体内部的volume颜色是根据速度映像的一个墨绿到白的ramp，通过此方式使计算速度和最终效果间达到了平衡。

此场景中，团队在「水花」的制作有所突破，「衔接」是较难处理的部分，这次团队尝试新技术，透过不同材质及大小的衔接，让水的整体能更符合自然样貌。在速度和涡流强的地方，特效师添加了溅起来的水花，由于水花中充满了气泡，故当光线照射进去的时候会呈现白色。同样的，水花砸入水体内部也会带入很多气泡，并透过水和空气折射率的差别，水体内部会有产生出更多层次的细节。

为了让水主体和水花能更完美融合衔接，视效团队加强分层制作了水花。其中包含各种大小差异的水体mesh及水花粒子，并在水花粒子的透明度上也做了一些ramp，如此多重繁复的打磨才呈现出观众看到的天尊山幻境场景。

瑞云渲染：可以和我们介绍下这部作品的 pipeline吗？团队如何分工合作的？如何把控预算的呢？

李昭桦：电视剧特效制作繁复，加上庞大的镜头量，需要有专业软件来统管，以确保制作过程顺利并提高效率。兔将创意影业横跨两岸三地的数十位制作管理人员及后期团队，使用了业界高规格的专业软件ftrack、cinesync、aspera等软件来管理、review及传输这20000多个镜头。除了需要专业软件辅助外，制作管理人员及后期团队同时也需缜密的与导演、视效总监、制作团队沟通，通过部门间的充分沟通与合作、对细节的高度要求，众志成城，才能在相对短制作时程内交出如此富含大量高难度视效制作的作品。

▼视效工作管理画面

▼视效镜头表

▼现场跟拍场记表

瑞云渲染：很多观众们表示该剧和《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风格相似，你们是如何看待的？你们认为《宸汐缘》最大的特点和不同之处在于哪里呢？

李昭桦：《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成功的经验，让《宸汐缘》想再更进一步确实是艰难的，想要突破，需要考虑到每个环节、每个细节，于是团队在一开始就希望能针对《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没有做到的部分做更多创新及提升，「延续」及「突破」就成了制作本剧的两大关键词。延续了《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美好感情外，主创团队在各方面都更加精细打造，因此《宸汐缘》无论是故事格局还是艺术审美，相较两年前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都有所升级。

《宸汐缘》突破了以往仙恋神话剧中单纯表达男女情爱的故事层面，九宸身上有著中国男人的重情义、守信义的特质。灵汐也从一个天真少女蜕变成长，展现出很多中华女性优良的美德，并且剧中也从多个层面展现出孝敬父母、尊师重道等中华优秀传统美德。无论男女老少大家内心都有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和追求，我们不想让故事只聚焦在情感上，希望能把中华传统文化中的美德与美学通过一些当代年轻人喜闻乐见的表达方式去融合成新的视听体系和情感世界体系，让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真、善、美的品质能够很好地呈现出来。 《宸汐缘》在传统中国风审美表达的水准上已让人有惊艳之感，造型上，从前期剧本筹备时就开始参考了很多中国古代留传下来的一些关于神仙的服饰造型设计，也加入了一些新元素，精细的手工编织让服装细节更饱满丰富，整体比起《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时期技术上更进一步；场景上，参考了一些中国传统建筑和古代人对神话故事的描述，前后置景周期也长达一年；在后期技术上，我们也做了很多新的尝试，力求跳出规则，突破传统，通过细节上力求给观众带来不同以往的仙侠世界的视听体验。

瑞云渲染：SIGGRAPH 2019刚刚结束，大会中推出了很多“黑科技”，开源软件发展态势也不错！对于这些新技术是怎么看待的？觉得未来的视效行业应该是怎么样的发展趋势？

李昭桦：特效行业在本质上来说是个需要大量人力与时间的产业，随著科技的与硬体的进步，可以有效的的减少人力与时间上的成本需求，AI最近一直都是业界研发的一个重点，如何用深度学习来取代人力来处理一些枯燥的工作，让Artist本身可以更加的FOCUS在创作上面；但随着软件的进步，Artist本身解决问题的能力也逐渐下滑，在未来也许有一天AI可以颠覆整个创作的流程，但以现阶段，我们内部还是着重于Artist本身解决问题能力的培养，让Artist有灵活的思路与作业模式，尽可能的不去太过依赖软体。Blender今年的更新的确令人惊艳，但开源软件有一个最大的坏处，往往在遇到软体的重大问题时开发团队无法提供有效且即时的支援，在Production这种快节奏的环境之下，并不是一个最佳的选择，并且在这样的状况之下，公司往往需要培养一批Blender的TD来开发专属工具，来应对专案的多样化的内容，无疑会在人事上提高成本。但相对来说，希望藉由开源软体的壮大，可以给一些软体开发公司适当的警讯，更加用心地去经营线上的主流制作软体，开发出更稳定更进步的更新版本。 这几年Houdini的每个版本更新都令人惊艳，提出了很多新颖的制作流程概念，也让这套软体越来越强大，可以包含的制作面向也越来越多，可以预测再付费市场的佔有率应该会越来越提升。

瑞云渲染：对瑞云Renderbus云渲染农场的服务体验及评价？

李昭桦：我觉得Renderbus给予兔将最大的帮助是在服务的部分，每当有问题时，不管任何时间，总是会有亲切的窗口来帮助我们排解问题，让我们的渲染可以顺利的完成。

瑞云采访中我们还了解到，兔将创始人李昭桦表示：希望能有更多的好朋友利用兔将在两岸搭建的平台，一起创作更好的作品！瑞云也期待和兔将在未来有更多的合作，期待更多精彩的佳作！